Siri_

这是一只无聊的siri

【Dover】Void

是之前的单箭头文学镜像版()



英格兰从不肯对他说我爱你。

起初他认为这出于英格兰别扭的孩子气。他尊重不同的个性,即使像英格兰这样不坦率的孩子确实很少见。毫无疑问,英格兰爱他,这是比他爱英格兰更容易确定的事。首先,他是法兰西,没有人会不爱他。其次,在这个前提下,英格兰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喜爱范围。法兰西确信他每次满脸不情不愿地跟着自己学习法文后,都会自己回去反复练习,也确信他会把自己带去的裙子好好藏在隐秘的地方。毕竟他是法兰西,与英格兰不同,他很早就知道应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爱,法兰西宣布。他喜欢握着英格兰的手,教他如何写出漂亮的法文字母。他喜欢设计衣服带给英格兰,诱骗他主动套上。他喜欢英格兰偷偷模仿自己,就像躲在远远的树后偷看他欣赏新裙子一样。他养的小狗,围绕他的侍女,或者小小的费里兄弟,逗弄英格兰和逗弄他们一样有趣,甚至更加有趣些。这是爱,他理所当然对自己宣布,就像他爱小狗,他爱侍女,他爱费里兄弟一样,这当然也是爱。虽然这孩子举止粗野,穿着过时(即使在他的培养下),还整天口不对心,但他是法兰西,伟大的爱之国,从这些缺点中发现英格兰身上的可爱之处并爱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很多很多年后他逐渐发现自己并非只因为可爱之处爱他,但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

但当法兰西耐心等待了很久,直到英格兰的脸颊脱去了婴儿肥,从一个还算可爱的小豆丁变成又瘦又小(法兰西拒绝承认这与他有关)还总是一脸阴沉的少年,英格兰还是不肯把这句话说出口,法兰西终于意识到这问题不会随着英格兰长大而自动解决,他必须做出行动了。当然这是帮助英格兰认清内心,法兰西确信如果英格兰肯承认这种感情是爱,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那天他借着一个宴会悄悄把英格兰拉到一边,英格兰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他去了花园的角落,两人一起躲在一丛盛开的玫瑰后面。他让英格兰靠近花丛,自己在后面观察。英格兰皱起眉毛。

“干什么?“他压低声音问。

“等。“法兰西简单道。

英格兰不舒服地动了一下,拉扯着浆硬的领子,但还是又小心地整理好。虽然不习惯,但英格兰很喜欢这样的服饰,每次都会花大力气去整理。这让法兰西觉得很可爱,于是他凑过去在英格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英格兰的身体开始抽条之后他就很少这样做了,他认为这是因为英格兰瘦削的脸亲起来很不舒服。

但英格兰险些跳出花丛。即使夜色昏暗,英格兰的面颊也很明显地泛红了。他有点手足无措地蹲在那里,瞪着法兰西。

“你想——“

而法兰西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圈在自己怀里。

“别动,别出声。“他在英格兰耳边轻声说,感受到英格兰的身躯突然绷紧。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抱着英格兰,两人一起坐在苹果树下看远处的天空。那时英格兰抱起来手感很好,在他怀里几乎是乖巧的一小团。他把下巴抵在英格兰脑袋上,讨论天的尽头会不会有邪恶的巨龙,争论巨龙会先把谁吞了的时候他们偶尔就睡着了。一股温暖又有点酸涩的感觉流过他的心头,他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这时他等待的脚步声出现了,于是他暂时把这种情绪先抛到了一旁。

“听。“他对英格兰小声说。

他们默契地放轻了呼吸声。小径上似乎走来了两个人,他们在低语着什么,声音很小,即使是不同于常人的感官也无法捕捉到单字,但语气和情绪还是很分明。他们突然停下脚步,低声争执了起来,然后这声音被一种细密湿润的响动代替。夜晚带着玫瑰香气的风有些凉意,一阵微妙的瑟缩掠过他的手指。

“你猜他们在做什么?“他小声问。

英格兰扭过头看他,绿眼睛在夜色里显出湖底的暗来。这时法兰西才嗅到他的气息,温热却凛冽,那是荒原和海水冲刷的礁石。他准备好的回答突然被抽走,一瞬间他以为他们身处白崖,而不是花园里精心侍弄的玫瑰花丛。他突然意识到他等了过久的时间,久到英格兰早已不是一个孩子,他甚至已经看不懂英格兰的表情。

“我知道。“英格兰简单地说,转了回去。而法兰西发现他不知何时放开了英格兰。

 

 

法兰西当晚没有睡好。并不是因为英格兰,他是在懊悔自己的过失,他显然低估了英格兰的成长速度。他恶狠狠地划掉之前写下的计划步骤,并把想出新方案提上了日程。但他没想到这之后他很久没找到机会,或者说相当长时间内他根本没心情思考英格兰的小脑瓜。他没有再见到过英格兰,但英格兰本人却孜孜不倦地为他制造麻烦。直到他认为自己永远不会爱英格兰之后,他才久违地见到了英格兰。

他赶到行刑地时一切早已结束。人群早已散去,只有几个士兵在打扫。空气中甚至已经没有燃烧的气味。他看到地面焦黑的痕迹和烧焦的木炭,听到尖叫和嘶吼。那声音听起来很陌生,而他很久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喉咙撕裂般的疼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跪在塞纳河畔,正向水面伸出手去。

接下来的记忆十分模糊。似乎有人制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接近水面,他奋力挣扎踢蹬也没有用。然后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被放开了,但全身上下软绵绵的完全无法动弹。他瘫坐在那里,怔怔地盯着水面。

他似乎在那里跪了很久,直到他察觉到背后有人,而他不知何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他本以为那人是奉命带他回去的士兵,但作为一个士兵而言,那人显然过于有耐心了。水面上浮动的那些刺目光斑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只留暮色的阴影。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背后的人是英格兰。

“很伤心?“英格兰问道,语气的冷淡让法兰西有些许意外,但他并没有过多留意。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冷笑道,但说出来才发现嗓子已经沙哑,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并不是想让你难过。“英格兰说,仍然是那种令人恼火的冷淡语气。法兰西需要等到很久之后才会发觉这种冷淡已经刻进了英格兰的声带。“我只是做了需要做的事。”

“有区别吗?“混合着荒谬、愤怒和不知名疼痛的细微震颤掠过他心头。

英格兰没有说话。法兰西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想看英格兰的表情。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许久后英格兰说。“只是因为你爱她而已。“

法兰西险些笑了出来,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恶毒的情绪涌出他的喉咙。

“你怎敢和我谈论爱。“他低声说。“承认吧。你只是爱我而已。”

他听到英格兰喉咙里的低低气声,但他不知道那是笑还是其他什么。

“承认吧。“英格兰转过身。“你只是一个可耻的失败者而已。”

 

 

那之后他又有很久没有见到英格兰,只是隐约听说后者迷上了航海。即使他和西班牙的关系微妙,西班牙依旧会无意间流露出对英格兰的不屑和不满。

“卑鄙无耻的强盗。“西班牙愤愤道。

“他本来就是。“法兰西同意。

英格兰似乎总是很喜欢海。法兰西想。虽然严格来说他本国也是三面临海,但相比之下他对海甚至可以说兴致缺缺。他想象着英格兰独自一人驾驭小木船(西班牙形容)在深海前行的模样,感觉哪头巨鲨一口就能连人带船吞下。如果英格兰在暴风雨中葬身海底,他会在哪里复活呢?复活在伦敦,英格兰的心脏;也可能复活在白崖,复活在某一艘英格兰的船只上。又或者复活在海底,在不透光的深水之下重复着死去。法兰西为这个念头着迷。因此每次见到英格兰(虽然次数不多)他都禁不住要多看英格兰几眼,看英格兰苍白的皮肤是否有海水长期浸泡的痕迹,每次都招致英格兰有些困惑的回应——英格兰长高了,彻底褪去婴儿肥的面颊线条锋利,常年漂泊海上的生活让他整个人透出营养不良的白,表情则是越来越冷淡。正是如此,当他略显困惑地回应法兰西的视线,法兰西才能勉强辨认出当年那个孩子。每当这时法兰西才短暂想起最初他赌气一般制定的计划:要英格兰承认爱他。当时他胸有成竹地定下步骤,现在这却似乎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天方夜谭。这让他难免有些失落,尽管国生漫长,但无论英格兰还是他都不会给这个计划太多机会。好在英格兰并不能长久占据他的脑海,欧洲的陆地显然比这个小岛重要得多。岁月如梭,当年记载这个计划的羊皮纸早已在风化和虫蛀中化为灰尘,而在这些灰尘重新组合为羊皮纸之前,法兰西终于又拾起了它。

送走年轻的美利坚之后,他不出意外地在会议室门外堵住了英格兰。后者没有表情,找不出一丝那天在雨中惨败的痕迹。英格兰见到他,挑了下眉毛,然后和他一起进了休息室。

“你看起来不太满意。“英格兰评价道。法兰西忘记自己有没有说过他很讨厌英格兰这样的语调,英格兰能把任何事说得好像事不关己或者漠不关心。

“你们是亲兄弟。“但他还是摊手。“我还能指望什么?”

英格兰哼笑。“阿尔有基本的头脑而已。“

阿尔。法兰西为这个昵称皱眉。与他不同,英格兰并不经常使用人类身份的名字。当然美利坚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英格兰有理由习惯于用人类的名字称呼,但这未免也过于亲密了。

英格兰也只是在学法语的时候念过他的名字,他想。
“他看起来比你难过。“他说,而英格兰表情仍然不动。

“他还小。“英格兰望着窗外。而法兰西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彻底把英格兰赶回岛上时曾经强烈到让他迷惑——就好像英格兰没那么需要他一样。但这显然不可能。

“你恨我吗?“他突然问。

英格兰用奇怪的眼神瞥他一眼。法兰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帮助他独立,而你爱他。“他补充,已经有些后悔了。“你有大把理由恨我。”

“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那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英格兰语气仍然冷淡,还透出几分明显的厌倦。“没有这个必要。日安。”

直到英格兰消失在门外,法兰西才发现他并没有否认爱的部分。

这可让法兰西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他——伟大的迷人的和英格兰有着复杂缘分的法兰西——理应在英格兰可怜的孤岛一样的国生中占据不可动摇的重要位置,至少在过去几个世纪已经是如此,而新大陆这个新生的孩子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让英格兰承认爱他,这让法兰西的自尊有些微妙地受伤。但这不是重点。在英格兰放弃欧洲大陆后,法兰西一度以为他们将从此各走各路,这让他们过去血火纠缠的关系逐渐冷却。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冷却的也许只有英格兰而已。

 

 

协定签署前一个月,法兰西接到了以英格兰个人名义发来的邀请,邀他前往英格兰位于伦敦郊区的住所小住。上司虽然没有表态,但法兰西看懂了官方辞令后隐藏的暗示,于是同意前往。他没带随从,坐在平民中间。英格兰带着一枝玫瑰在码头迎接他。

“苏格兰场会因为这枝玫瑰逮捕我吗?“在马车上他问道。他接过玫瑰时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这就是你的阴谋?”

英格兰微微露出笑意。

“我们有皇帝陛下的特赦。“他的语气里有一点揶揄。“虽然他似乎很遗憾法兰西是你而不是法国人热爱的玛丽安娜,否则他甚至想操办一场婚礼。”

“虽然我认真考虑过改名的事,但绝不会改成玛丽安娜的。“法兰西哼笑道。“别说你没考虑过。”

“弗朗西斯很适合你。“英格兰说。而法兰西差点呛到。

“甜言蜜语不适合你。“他说。

“有一版方案是我们在仪式上互诉爱语并许下永恒的誓言,但我猜你应该不太喜欢这种场面。“英格兰说,他看起来很愉快。

不,不是这样。法兰西想。这一个月他什么都没有做,英格兰偶尔会邀请他参与一些讨论仪式步骤的会议,但无论在会议桌上还是英格兰的卧室里都再没提过爱或是其他。他们最后只是在一份公报上签了字,而现场甚至没有一枝花。

 

 

游戏的结束总是在人意料之外,就如同排练多次的台词总是派不上用场。那天他站在写字台对面,看英格兰皱着眉整理凌乱的文件,那是他一怒之下扫到地上的。秘书听到墨水瓶碎裂的声音匆忙推门进来,而英格兰却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自己捡起地上的文件。他看着英格兰不紧不慢的动作,一瞬间很想拔枪打烂那双绿眼睛。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争执,也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英格兰有多瘦,以及那张年轻的脸真的不适合这么大的黑眼圈。英格兰整理完文件,抬眼看他。

“你应当知道路德维希会拿它们做什么。“他说,语气疲惫。“如果你还有点头脑的话。我不会冒这个险,只是为了你那些多余的情感。天哪,你甚至还不如阿尔。“

“看看阿尔给你带来了什么。“他半嘲讽地说,刻意强调了阿尔这个字。这句话突如其来,他几乎没办法控制声带和喉咙的肌肉。“既然你这么爱他。”

英格兰一怔,然后突然笑起来。

“你真是全世界最适合说这句话的国。“他咳嗽着说,仍然在笑,似乎几个世纪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话。“尤其是在跑来大闹一场,扰乱了我的一切工作之后。”

法兰西有些茫然地看他,过了仿佛一千年那么久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千方百计试图寻求的坦白正在他眼前,但他殊无快意。他构思过千百种英格兰讲出这句话的可能性,但此刻他恍然惊觉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句话,一束玫瑰,甚至不是英格兰的主动示好和顺从。他想要的甚至不是英格兰对这句话的回避,以及那些只有他能发觉的异状,包括语调微妙的颤抖,漏出来的一点点口音,又或者那对祖母绿里的晦暗不明。他过去凭借这些证实英格兰的爱,为得到这些而喜悦,为失去这些而恼怒。但他突然明白英格兰的爱无凭无证,英格兰从不需要承认爱他,因为是否承认本就没有区别,英格兰对待他的方式不会改变。依靠语言或者行动猜测英格兰的心理逐渐困难,而这过去的唯一证据也终究难以捉摸。他呼出一口气,靠回椅背上去摸烟盒。天色将暗,窗外积起密密的云层。



ps. 

我:他们在马车上谈这种需要保密的事不太好吧......

我(灵光一闪):马车夫可以是麦哥,这活计他熟!

(突然cross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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